她總是拼了命溫柔,
像一朵不開的花、使勁在花苞裡綻放然後同時間凋謝,
無人賞識的燦爛最燦爛,
最後的、繽紛的顏色讓她爛在花苞裡,
全身而退以後好像從來不曾來過世界。
她的離去從來就不是羈絆也不曾羈絆,屬於我的任何一件事。
十歲,
雙手斷掌的、十歲的我,
長輩們說我的斷掌剋死母親,爸爸說這是沒有的事。
說完輕輕將我推開。
我輕輕的右手裡,鐵直的一條斷掌也輕輕的被解開,
十歲以後,我剩下左手的斷掌,
左手的斷掌守護我,我的爸爸也一直守護著我,從遠方,
而我一個人住在親戚家、跟著我的斷掌一起入睡。
被藍色絲絨纏繞的身體,縛住青春的靈魂,
我這樣成長了一個完整的我。
他們說我喜歡男生是因為我從小就失去母親,
他們說我喜歡男生是為了補足匱乏的父親的愛,
他們說我的溫柔與剛烈都來自於傷痕,
Everybody talks everybody,
如果是這樣我也只能做我自己,
其實我並不真的在乎我是怎麼變成一個同性戀者,
重要的是、我的性向其實並非我所擁有的全部,
而我已是現在的我。
沒有一個人是全人、也沒有一個人是全能,
浮躁擾攘的背後是平凡,而平凡是美。
人跟人之間有一些時刻是凝固而美好的,
我想這對我來說已經是一種救贖,
至少在這些時刻裡,我保有一點點我自己。
斷掌並非原罪、
單親家庭的孩子也無需背負任何欲加之罪,
同性戀更是與以上任何一個理由都毫無關聯,
這裡頭更無辜的是我的母親,
讓她無辜負罪,我愧疚的心裡一再默背著這一句:
她的離去從來就不是羈絆也不曾羈絆、屬於我的任何一件事。
她總是綻放,於我生命每個角落,她從來不是罪人。
任憑每個精闢的亂七八糟分析於我的個性、性向、
甚至穿著的人們,去詆毀任何有關於我的一切。
我知道她是無罪的、而我也從來就無動於衷。
她對我來說,如我所說過的,
像一朵不開的花、使勁在花苞裡綻放然後同時間凋謝,
但是未死、她從未死去,
只是睡去、在花苞裡睡去。
她靜靜的,陪伴著我,悄悄的住在我的血液裡頭,
也許她正等待著,等著我死的時候再死一遍,
然後我們一起,全身而退,
好像從來不曾來過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