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身機

喜歡我的字,下你的言。

2010年10月28日 星期四

給媽媽

昨天夜裡夢見媽媽,她點點頭,走進無限透明的黑暗,
當一個人能夠完完整整的離開人間才是真真實實的活著。


**************************************


媽媽的手緊緊握著棉被的一角,
一件蛋色的、壓著花紋的被單,
聞起來有一股惱人的香味,
那味道讓人不禁反胃,
微微的輕搔過她的鼻腔、抵達她的喉頭、進入她的味蕾。
媽媽彷彿吃到那件舊被單一樣,吐了一地。


他靜靜的看著這樣的媽媽,
卻看見一個在雨裡清晨,傾城女子於醉巷裡潦倒的模樣,
什麼樣的女人會幹這樣的勾當?這樣的女人還美麗嗎?


媽媽抬起頭,一副無辜一臉清純。



水流過足邊,毫無一點猶豫。
浴室裡一地濕氣、他的手劃過水邊,毫無一點痕跡。
乾了的破抹布,擰成一塊,好像誰的傑作,
羅丹或是貝尼尼,硬硬的又軟軟的。
他反覆觸摸著這樣的質感,孩子出世般好奇,
苦差反而變成遊戲了,抹布乾了又濕、地板濕了又乾,
反反覆覆反反覆覆,好像人生。


媽媽又睡了、
睡在水聲裡、睡在曾經一地汙穢的房間。
她那麼安穩,包覆在一片接近灰色的藍色裡,
好像永遠都叫不醒了。


一臉蠟黃,他的臉掛上憂鬱卻笑著。
場面被偽善控制,
他的笑和她痛苦的神采都在一群不相關的人面前顯得無力。
他和媽媽彷彿成了一座被隔離的孤島,
隔絕在他們談笑風生的臉之外、
閒話家常、柴米油鹽還有沒完沒了的婆婆媽媽。
她們不是來探病的、
他們只是想找一間有媽媽的呻吟聲當背景的白色咖啡店。



晚間十點,醫院裡的深夜。
他看著無聲的無聊電視節目,媽媽在一旁看著他。
沒有多餘言語騷擾,不需要擁抱。
一句話能緊握幾次雙手?一個擁抱能撐過多少個冬天?
這樣平凡的陪伴就是靜美的永恆。



那天夜裡,媽媽永遠叫不醒了、所以他只好長大了。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