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做愛，越寂寞。

【 一、對話：秘密裡的刺 】

「後來的我不做愛了。」

聽起來像是孩子的賭氣，他這麼說。
眼睛裡透了微微的濕光，好像就要溶化，像某個禮拜六早晨，
看不見希望與失望，只是淡淡的，抹煞後的安靜和無害。

你靜謐的注視著他。
還等著他說些什麼來解釋，就這麼靜靜著。


但他沒有說話了。
你的注視轉換成了疑惑，他的失語讓你彷彿像個失禮的小偷，
期待不應得的禮物與對於隱私的好奇。
他看著你，然後別過頭去。

你得到另一個無禮舉止，他匆然的背影像失去綺角的獨角獸，
平凡裡有某種失落了很久的繁華。
漠大的問句浮出你們之間的氣氛，一切詭然。

「做愛是短暫的，愛是持久的，誰都没有耐心了。」
他的背影用最深的九月說出這一段話，
一氣呵成、不留餘地，彷彿生日時吹滅蠟燭的口氣。

原來他在試探你和你耐性全失的籌碼，
清醒的瞬間像是用力的撕毀一張紙。
他曾經是花，如今卻只不過是心灰意冷的凋零。
全世界的沙子就這麼跑進你的眼裡，痛比難過多一些。




【二、自白：剩下的我，留在原地。 】

往往在最在乎的事物面前，我們最沒有價值，只比塵埃重一點點。
做愛以後，我從來不曾獲得愛，
我獲得很多灰心和射精後冷淡症候群。
愛像是遠觀一片亮麗，近看卻發現油漆剝落的廣告牆，
那樣新舊雜陳，夢幻和破裂並存。
越做愛越寂寞，我得到蒼老與柔軟。
有一些男人，射完精後會躺在我的肩膀上睡一會兒，
只有這個時刻我感覺到一點點愛的完成。
但是我再也想不起他們的臉，蒼白或是深索都無法想起、
那些臉龐，有的時候我也懷疑我從未記得。
也許在現實日子中，瑣碎的生活切片早已分化最初的心悸。

剩下的我、留在原地。
寂寞與那些男人愈發膨脹，
簡直就像一頭豬。
關於愛與做愛，我也沒有耐心了。




【三、問號或句點。】

如果我不跟你做愛了，你還會愛我嗎？
或是這些愛會像擱淺的海豚一樣，
死是死不了，但也活不長了。

我讀你睡，一切又更安穩了，沙是沙、花是花，
寂寞迎頭撞上，
眼睛是眼睛、塵埃是塵埃。
我是愛，你是我寂寞的做愛。
一個人寂寞的，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