絨毛地毯

他從絨毛地毯上醒來，
空氣飄浮著絲絨的碎屑、
碎屑被陽光照的晶瑩透亮，
像一顆顆飄在空中超現實的、閃爍的鑽石，
閃閃發光卻不刺眼，
他感覺到身旁的顏色都帶了些早晨霧霧的黃色，
眼睛也好像有一層矇矓的看不清，
身旁的物體都變成一圈一圈柔軟的色塊，
色彩繽紛得像少女的糖果夢，
一切如夢般的存在，
絲絨不規則的流動在這些存在之間、
有意無意的接觸到他的肌膚和裸露的身體，
他卻感受不到這樣的觸碰，
肌膚變得神祕，
好像有秘密瞞著肌膚下的血液，
像明明住在隔壁一輩子卻到死的那天都不相往來的鄰居；
儘管沒有隔閡的裸身曝露在充滿絲絨的房間，
他也永遠感受不到絲絨碎屑的輕撫和柔軟。
陽光透過窗櫺的角度折射到絨毛地毯上，
地毯的一角被燻得暖烘烘，他想用腳踝去感覺陽光的溫度，
緩慢的移動，一種犯罪般的小心翼翼，
猶如經過一個世紀那麼長，他終於享受到被陽光擁抱的灼熱。
睡醒的癱軟身體讓心跳的聲音漸漸放大，
他像睡醒在充滿白蘭地的絨毛池塘裡，
規律的節奏如黑暗中跳華爾滋，
華麗假面都卸下，
赤裸身子變成最不可一世的衣裳，
他是國王、他穿新衣、然後把世界都買下。
混合著呼吸的起伏，心跳慢慢加快，
他也漸漸興奮，身旁的物品一點一點加快速度晃動了起來，
視線變得模糊又難以形狀，
他沉醉在一次次的暈眩感，有一股吸毒後的迷幻和神奇，
突然，他感受到身旁一團色塊詭異的慢步移動，
越來越接近、越來越接近，
然後碰觸他的額頭和散落在前額的頭髮，
色塊突然輕輕的說話：「你醒來了？」
細語讓細碎絨屑從陽光和空氣中散開，
他終於從絨毛地毯上醒來，
色塊變成他愛人的形狀，
愛人的手穿過空氣中閃耀的絲絨到達他的額頭，
像呵護寵物般柔軟的撫摸他，
他才恍惚的慢慢想起來，
他和愛人昨晚在絨毛地毯上做了一場愛。